025. 【卷二】癸二(四)
癸二、三理炬中所說(四)
《密宗道次第廣論》,今天我們仍然談:「癸二、三理炬中所說」。
這裡面談到「利根差別」,這個已經在做比較了;也就是把「密教」跟「四諦」、跟「六度」通通拿來做一個比較。不過,因為宗喀巴祖師是藏密黃教的祖師,祂學的是「密教」,那麼這整個討論當中,當然學「密教」的會講「密教」的好,這個也是難免的。那麼,說不定他們學「四諦法」的,就會講「四諦法」的好「學六度」的,又會說「六度」的好,這個本來就是難免的。
所以,在做討論的時候,我們是依照這《密教道次第廣論》裡面的文字來做討論。
所以,別的宗派聽了,雖然「奇檬子」(日語,意指心中的感受)不太好,但是,也不要緊,這只是討論,對不對?好像是在座談一樣,大家提出自己的見解,也就比較無所謂。
這裡面講,我們看「利根差別」那一段:——
「謂四諦瑜伽師不知實義故是鈍根,波羅蜜多諸瑜伽師方便便錯亂故是中根,諸咒行者全無愚蒙故是上根;設以餘人行之必隨惡趣,然由巧方便行反得清淨。此是止毗達加摩羅論師所說。」大家看這一段,這個就是一種討論。
四諦瑜伽師,是講「苦集滅道」,也就是「集苦道滅」這四個字。當初,佛陀開始轉法輪講的,就是四諦法:「苦集滅道」。但是,祂講,這是鈍根,很愚蠢、很鈍的;這個刀子不利,很鈍的、是很愚笨的。其實,按照這個行者、小乘的出家人,或者小乘的法依照「苦集滅道」這樣子去修行,那我覺得這「四諦法」也是很好,但是,祂講說這個也是很鈍的、很蠢的。「蠢」不是純潔的「純」哦!就是「愚蠢」、愚昧的。
其實,你假如聽過我講〈心經〉,〈心經〉裡面有講,「觀自在菩薩,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,照見五蘊皆空」的時候,已經講到了「無苦集滅道」,根本沒有「苦集滅道」,也就破「苦集滅道」。把「苦集滅道」全部破除,不存在的,它這個講的也是對的,講他們是鈍、是蠢也是對的。
「波羅蜜多諸瑜伽師方便便錯亂故是中根.」什麼意思?波羅蜜多乘就是講「六度」。那麼「六度法」,其實在〈心經〉裡面也破掉「六度」、也把「六度」整個通通破除。「照見五蘊皆空,無苦集滅道,無色聲香味觸法,無眼界,乃至無意識界,無無明,亦無無明盡。」這裡面也是破「六度」。破了「六度」,破了「十二因緣」,全部都破除,故是中根,還算是中等的根器。
那什麼是最好的呢?最好的:「諸咒行者全無愚蒙故是上根。」「密教」是上根器的人去修的,一點都不愚笨的;所以,「密教」是上根。
行「四諦法」,鈍根:行「六度法」是中根,中等、馬馬虎虎;這「諸咒行者全無愚蒙故是上根」。他們講,很多行者他們所做的,都是要落到三惡道的;但是,由於你學咒,學密教,由於巧方便行,反得清淨,這是止毗達加摩羅論師所說。
「密教」有什麼「巧方便」呢?好像一個喜歡賭錢的人,去見那個六度波羅蜜多乘的法師或者去見四諦法的法師,那個法師一定講:「你不可以賭錢!賭錢是貪念,貪是惡行,會下三惡道的。絕對不可以!禁止掉!」這個喜歡賭錢的人一聽,他回去是不是馬上就禁賭了?就從此不賭了?是不是?他們在搖頭說:「不是!」,因為很難禁的。我看你搖頭,那可能是你很喜歡賭的(笑)。
我知道我們台灣歌裡面,有什麼「為錢賭生命」、「人為財死,鳥為食亡。」你們知道那個大西洋城,拉斯維加,還有那些賭城雷諾,那些賭城、他們很喜歡賺中國人的錢。中國人他很會存錢,很會儲蓄的,存、存、存,存了差不多了,就拿到那裡去了,「佈施」,就「佈施」光了。那回來以後,重新開始打兩份工。他以前打一份工,現在打兩份工,存、存、存,存了差不多了,又到那裡去「佈施」一下,回來他打三份工(笑!)。這「賭」是很難禁的。我媽媽以前教我賭「四色牌」,我們很會的。這個「車、馬、砲、將、士」四色牌。
以前,有一個很好賭的,賭得不得了,賭得錢都沒有了。他說,他戒賭了,他戒賭怎麼戒?狠下心來戒賭,很殘忍哦!他把刀子拿出來,把自己那個喜歡賭的手指頭都刷掉,刷掉指頭,那他不能拿牌,這是很殘忍,下了很大的決心。我媽媽告訴我,又隔了不久,看見他在面前放了米桶,米桶,那個牌拿起來就插在米桶上面。他這隻手已經不能拿了,這隻手已經把手指頭刷掉。但是,他這隻還有,他牌拿起來插在米桶上,他還是賭。
師尊看到這些賭錢的人來要求戒賭的時候,我自己也很傷心,吃了好多道「戒賭符」,還是沒有好;很困難,真的!好賭的人,真的是困難。師尊有一個親戚,他那天結婚,結婚當新娘子穿那個白紗,什麼新娘禮服通通都穿,但是,禮車還沒有來。他們也是賭博世家,就說:「唉呀!禮車還沒有來先坐下來。」那個新娘子穿著結婚禮服坐在牌桌,馬上就開始摸麻將。那幾個男儐相、女儐相,大家趕快坐著,趕快打牌,那個禮車來了,上面的人都說:「禮車來,按照時辰要出發了」,底下的人在叫(Mo Kau Chu)(台語,等一下之意)「不能走,還一圈二圈,你不到圈,怎麼可以走呢?」一定要賭到完了,賭博有它賭的規矩,一定要賭到完才能夠走的。
這很麻煩!「結婚乾脆延期算了啦!」他們真的穿白紗,穿著新娘子禮服坐在牌桌,就是這樣子在那邊賭。外面那個禮車在「叭、叭、叭,趕快!時間到了,要上車了,要結婚了。」結婚也要延期的。賭博第一大!結婚延期那個新娘子也是很喜歡賭的,坐在那邊她不管三七二十一,先賭了再說。有這種事!
「賭」是很難禁的。法師講,「賭,不好!會下地獄的!」「助長貪念、輸贏浪費時間」、「不衛生,影響睡眠,影響身體健康」、「為錢賭生命,生命都可以沒有的」,法師講的那什麼話,那是風涼話,沒有用的!怎麼辦?
所以,「密教」他有設法,「密教」就不同,用「巧方便」,碰到「密教」的法師,「密教」的法師會跟他講:「你去賭好啦!」「這法師不一樣啊!叫我去賭,別的法師都叫我不能賭,他叫我去賭。」他去賭一定輸嘛!十賭九輸嘛!不是講了嘛!否則那些太平洋城、拉斯維加,那些大飯店為什麼愈建愈大,他們怎麼維生的?那個雷諾,他們怎麼維生的?
我認識拉斯維加、大西洋,「印度神宮」裡面,那建了一個段度形狀的神宮裡面,亞洲部的部長。亞洲部的部長專門是請這些亞洲人去賭的。他們有分亞洲部,專門賺亞洲人的錢。他告訴我一個很微妙的,他說,一定輸的!不要以為你能夠贏,一定輸的,因為他裡面的或然率就是莊家已經佔了一成,他們本身莊家已經賺了一成。
那個密教法師為什麼又叫他去賭呢?因為那個法師的講法也是很奇怪;因為,等到你賭到沒有錢,全部輸光的的時候,你就真正「清淨」了。(笑!)你就「完全清淨」了,身上有錢,那錢蝨就會咬你(台語)。「錢蝨」,那個跳蚤一定會咬你,你一定要去的。
法師跟他講,「你去賭,等到你確實沒有辦法賭的時候,你再來找我。」那輸光啦!你就來找他了。他就教他,去怎麼修法,你修了什麼法,你就可以增加你的福份。賭徒哪有時間去修法?根本不可能的事情,但是密教就是說,「你去賭,因為你賭光了,你就清淨了;你通通沒有了,你就清淨了。你重新再來找法師。」
法師說,我就是要教你法。那麼教他的法,就是如何去修,增加你的福份。那麼,如何去增加你的收益。想辦法,在這修法當中慢慢勸你不要去賭,不是一下子就叫你不要賭的。
這是密教的,這個叫「巧方便」;這種方法叫「巧方便」。因為「巧方便」,反而會得到清淨;你一下子就叫人家說「不要賭」人家還是要。乾脆跟他講,「你去吧!」等他完全輸光光、「清淨」再教他法,那時候他聽得下去,這種叫「巧方便」。
我記得有一次,聽我的老師講課,他講到滿清政府很腐敗,國家很窮,有一個大臣建議了一個計策,我認為這也是「巧方便」。不過,這個「巧方便」實在很笨的,那個大臣,跟皇帝講,他說:「我們國家不是很窮嗎?」他說:「是啊!」「那有一個很好的方法。」「什麼方法?」「我們可以向世界各國借很多的錢,貸款,那麼把世界各國的錢借來的時候,我們國家就富有了。因為有錢了嘛!」借錢來,不是有錢了嗎?對不對?那別的國家因為錢借給我們,所以他們就窮了。這個也是富國之道,這也是一個很好的方法,是巧方法吧?
宗喀巴祖師,祂修行,祂是單修,單修的意思是說,他只是一個人修起,一個人修,這在密教叫「單修」,宗喀巴祖師從小出家而且很有精神毅力,祂對於佛學,顯、密通通都通曉,而且祂很精進。到了四十幾歲的時候,五十幾歲的時候他的學識非常的充沛。所以對「五部大論」研究得非常的透徹,但是祂只是單修,祂就是一個人修。祂修的是「智印」,也就是修「智慧本尊」,文殊師利菩薩,就是祂的智慧本尊。祂單修文殊師利菩薩本尊,祂修「智印」。
那麼,在密教裡面,也有修「智印」的,那麼,也有修「業印」的。宗喀巴祖師規定,出家人不准修「業印」,因為「業印」其實有益也有弊,所以,從這個承事上,推論來講,我們人本身的慧力都是不太夠的,智慧的這種力量是比較不夠的。
所以,這邊他又有一段講;智稱論師云:「若於智印等,不愛樂修習,慧力羸弱故,不堪修大印,佛為饒益彼,假以大印名,金剛薩埵等,色相名大印。」這句話什麼意思?也是講,要修「智印」,修「無我」,是要慧力,智慧的力的確很強的人才能夠修的。因為現代的修行人,跟世俗人,根本沒有慧力,沒有智慧的,慧力就很弱了,不堪修「大印」,沒有辦法去修的。那麼,佛陀為了利益所有的眾生,用假以大印名,用這樣子假修的方法,「金剛薩埵等,色相名大印。」就是另外用一個有形相的來講:你一起修行,這樣子的就假名稱為「大印」,就是修「業印」。
其實講起來,不要說修行的根基多好,智慧多高,像師尊修行這麼久,也不算是很久,我自己認為我自己的智慧力,智慧、慧命的力是「中等」,並不是說我是利根,不是很利的,也是差不多中等而已。其實,我的智力,智慧的力量很強,但是呢,有時候同樣的也一樣有糾纏。
像師母跟我到日本去的時候,在奈良大火那裡,師母買了一根剪刀。這剪刀幹什麼呢?師母就開玩笑說,說要剪掉這個,買這個剪刀啊!「卡!」一下把情網給它剪掉,但是也是開玩笑的;因為剪掉了一個情網,沒想到掉下來底下還有一個網。所以講起來,我們世間的人真的是「剪不斷,理還亂。」再來呢?誰能夠接下去?「是離愁,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。」剪不斷,理還亂。
所以,世人在理智上的力量,事實上是比較薄弱的,你看師尊很堅強,把底下的這個鬚,「卡!」全部給它剪掉。火大!我把它剪掉,火大時給它剪掉;軟弱的時候它又長出來。(笑!)長出來以後就讓它自然發展算了啦!讓它自然,它要長嘛!我有什麼辦法呢?我這剪掉、它又長嘛!
拜託大家發明一種藥水,這個剪掉以後一擦它就不長了。也不錯啦!取名字叫「不長鬚髮水」:對我們和尚、尼姑有大益處!永遠以後都不必理髮,對不對!反正,你理一次以後,你擦上「不長鬚髮水」,它就不長了;但是,現在它又長。
可見這個煩惱了嗎?三千煩惱絲一下子把它「卡!」光了,你就以為你沒有煩惱?想不到第二天,它又開始長,不要第二天,剛剛理掉,你的煩惱就來了。煩惱是理不掉的,人的感情也是理不掉的;理智的掙扎抵不住情感的力量。
像我這樣修行,不是算有大成就啦!起碼一點點成就。有時候,也會有這些糾纏。所以這裡講的,「慧力羸弱故。」智慧的力量不夠,不堪修大印。像「無我」,像「智印」都很難。所以,佛陀為了利益所有的眾生,「假以大印名。金剛薩埵等,色相名大印。」這個就是修「業印」。以後會跟大家談的。
今天這後面一段,「方便大悲」,什麼是「方便大悲」?我唸給大家聽,「又波羅蜜多乘,說若捨頭等身財,滿有情願乃名布施波羅蜜多,是則布施波羅蜜多終無圓滿,如是破已,說於一切財物,淨自鏗吝及淨自利妄執之垢,增長捨心至最究竟,是名布施波羅蜜多。〈入行論〉云:「若眾生無貧,乃名為施度,現有貧眾生,昔佛云何度,一切財及果,悉捨諸眾生,說名布施度,如是彼唯心。」故難解說無愚差別。
這一段是什麼意思呢?這〈入行論〉怎麼講,假如天下的眾生,每一個人都富有的時候,就沒有貧苦的人,這個才叫做「布施度」。現在呢,還有貧苦的眾生,過去的佛是怎麼度的?什麼意思?我告訴你,愈是布施,大家愈窮、愈苦。這一段話講得很清楚。
我們組織「功德會」,「華光功德會」、很多很多的「功德會」,大家來做慈善,很好!做善事,心裡很平安,很好!有人因為你幫助他,他真的是離苦得樂了;但是,我發覺一個問題,愈多的醫院,愈多的病人,當你蓋愈多醫院的時候,就有愈多的病人。當你拿錢去救度眾生的時候;這個世間愈是苦!怎麼回事?按照如來的眼中所看的,這是眾生的業報,不能除去的。
你所謂的「佈施」,都只是表面上的;佈施只是外相,表面上的一種工作。像我這樣子的、我給人家解除一個癌症,我身上要死掉好幾個細胞。當我真正用法力把你這個瘤,給你壓下去,給你消除,我身上要長一顆小瘤;因為是你的業,跑到我身上來,你本來就是要長瘤、要長癌的,今天我給你消除了,我一定要替代;然後,我把替代的東西還給天上,還給虛空。我要用我的法力,你這個業本來是沒有辦法消滅的;我假如消滅你的業,豈不是沒有因果嗎?
所以,佈施完全是在表面上,不能夠圓滿。你看吧:--
「是則布施波羅蜜多終無圓滿。」不會圓滿的!所以,這個布施,是佛法的外相;真正的,是要講你深入佛法當中,知道業報的厲害,那麼真正從根拔起,這個是真的佛法。不管你是「施」還是「受」,都是沒有的,都是共同的。
在我的眼中看地球,你們在做善事,不過是這個螞蟻,把這米從東方搬到西方;螞蟻搬大米,從東方搬到西方,這個叫做「善事」?今天東方窮了,你這個螞蟻又把西方的米搬到東方,搬來搬去,同樣都是那些米;同樣都是那些米,不增也不滅。
所以,布施波羅蜜是佛法的外相。今天我們建醫院,病人必然增多,為什麼?你有多少醫院,就有多少的病人;今天,病人少的,你醫院也活不了,所有醫生通通沒有職業可以做,這是互為因果的。不管你做任何事情,都是在因果之中,都在業報之中。所以,你深入佛法,要體會真正佛法真諦。
〈入行論〉講的,若眾生無貧,才叫真正的布施;現在的眾生,還是很貧苦,過去的佛,到底度了多少眾生呢?做了多少布施呢?所以,這個佛法裡面,真的是很偉大。
你先從外相開始,懂得「方便大悲」;然後,進入到深法的真諦裡面,你才能夠超越而成就。並不是叫你不要布施,你仍然要布施,那是培養你的「大悲心」,做你的方便法;真正深入到佛法的義諦的時候,你要明白什麼是「業」,什麼是「共業」,什麼是「因果」,什麼是「無常」,你要如何去超越。
這西藏所有的法師,他們講「方便」,就是「消災」;解釋「無難」,就以「欲塵為道」,這是西藏的法師們這樣子講。今天,這裡面有很深的義諦在,那麼希望大家能夠慢慢去領會。
嗡嘛呢唄咪吽。
一九九四年八月十八日